锦灰堆

今朝衣冠犹满座,君已寥寥入史册

【温任】松醪尽春风(章四)

cp:金光布袋戏 神蛊温皇x任飘渺

注意事项:中长篇 正剧向 轻微与原剧走向不符 有少许成人内容



猗与那与!置我鞉鼓。奏鼓简简,衎我烈祖。

巫孙奏假,绥我思成。鞉鼓渊渊,嘒嘒管声。

既和且平,依我磬声。于赫巫孙!穆穆厥声。

庸鼓有斁,万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怿。

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顾予烝尝,巫孙之将。

祭祀的时间终于到了。

午时三刻。

在巫教中心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高大的祭台,数不清的台阶仿佛通向天际。周围艳蓝描金的祭旗被风撕扯,发出“哗哗”的声响,如同这片古老的大地深处沉重而庄严的嘶吼,宣告着祭典的神圣与肃穆。

任飘渺站在祭台下,抬头看了看。

“凤蝶,你说,”任飘渺突然开口,声音很小,在嘈杂的环境中险险听不到,“这条路,会是我的归宿吗?”话中带着一丝掩盖不住的落寞与兴奋。凤蝶还没有答话,任飘渺已经伸手挽住衣服的袍角,开始一步一步登上祭台。

族长坐在不远处,看着那个身影。养虎十年,他依旧不敢相信此虎已拔去爪牙,甘愿臣服,时刻惦记着斩草除根。如今可以借祭祀除掉这个祸害,焦躁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他自信满满,在祭祀上,所有巫教的人围着,任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怕闹出什么乱子来。

正午的阳光照下来,照亮了任飘渺的面容,那个在大家印象中“常年”窝在屋中的少年,早已褪去了稚气,眉毛斜飞入鬓,眼角上挑,带着点睥睨的傲气,紫灰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刚刚沐浴完,带着微微的水珠,反射着细碎的光芒。专门准备的祭服宽大而华丽,艳蓝色烫金的下裙随着步伐微微晃动,上面金线细细绣着欲飞的孔雀,珍贵的玉石做成禽鸟的眼眸,繁重而妖艳。衣后拖着长长的衣摆,幻色带眼的孔雀翎毛混杂着轻薄的纱带随风飘飞。穿着这身衣服,跪伏的巫教教众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千百年前那位巫教的先祖,衣带翻卷,羽化登仙。

任飘渺走的很慢,他突然感觉有点不舍——他厌恶这个腐朽而黑暗的巫教里的一切,除了凤蝶和那个古怪的魂魄。他毫不怀疑那个魂魄能看懂他在想什么,这个认识让他开始兴奋,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二十多年里,只有一个半人能读懂他的心思,那半个是凤蝶,一个便是那个从不露面的鬼。

不过他已经有十来天没有和那个鬼说话了。他有些困惑,往常,那个慵懒而优雅的声音总会突然在耳边响起,看似戏虐调侃,却句句戳中内心。任飘渺虽然嘴上不不承认,但也已经渐渐接受了他的存在,可是十多天前,他却突然消失了。

“你在想他吗?”身后的凤蝶突然开口,让任飘渺有些意外,却也大方的承认了,“对啊,我在想他。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凤蝶摇了摇头,“不过他和我说过,短暂的离别,是为了长久的相聚。那是他和我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凤蝶笑了笑,“我想,你还会与他再见的。”

任飘渺愣了愣,才缓缓回答,“对啊,还会再见的。你也会再见到他的。”

祭台,近在眼前。

 

 

宽阔的祭台上竖着招魂的长幡,香案上陈列着奇奇怪怪的祭品,正中间的香炉里,精心压制的犀角香袅袅的冒着烟气。香案后,一块有半人多高的玉石泛着莹润的光泽。任飘渺听说过那块石头,据说巫教先祖羽化登仙,未留下尸首,于是后人便把这块先祖亲自刻字的玉石当做圣物,四时祭祀,香火不断。玉石上镌刻着晦涩繁复的古文。族内都说,世间已无人能识得此句。但任飘渺认得:“俯瞰世间知音绝,何人共饮秦时月。”眼前恍惚浮现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一人倚在石上,抬头看了看飞雪连天,饮尽壶中最后一口酒,挥剑刻下这句诗,然后仰天长笑而去。心中一动,任飘渺突然想,也许他穷尽一生在找寻知音,最终失望,才离开人世。

祭司对着招魂的的长幡念念有词,让侍从捧着装着三途蛊引子的瓷盆,转身看了看单膝跪地的祭品,眼珠转了转。闪着阴狠的光芒。他抓过侍从盘子里的匕首,猛的向任飘渺的心口刺去。按照规矩,应该是祭品自己剖心放血,取心头血和蛊药混合,来完成祭祀。而这次,祭司却并不打算这么做。这个冷漠的少年,自从投靠了忌族,族内数位长老便寝食难安,觉得此子心机深不可测,日日欲除之而后快。偏偏族长对他宠爱有加,还收为义子,让其长随左右。费劲心思旁敲侧击让族长对其有所怀疑,这个小子却主动请求在身上试验未完成的三途蛊以表忠心,本以为三途蛊性情凶残,定能要其性命,没想到呕血三天三夜后,他却挺了过来。在这之后,长老们又曾数次对他下手,但都被他有意无意的躲了过去,虽然挑拨了族长和他的关系,长老们的穷追不舍也让他们与族长之间多有摩擦,这个小子,便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心结,卡在他们之间,现在他终于要死了,无论如何也逃不了了,祭司握着刀,简直笑出声来。

刀猛然停住,“你是在笑我吗?”

“什——”祭司吃惊的盯着伸手抓住匕首的任飘渺,惊叫还没喊出口,便被握在自己手中的匕首抹了脖子,肥胖油腻的身躯颓然倒下,激起尘土飞扬。很快,暗红色的血混合着细碎的泡沫蔓延开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两个侍从惊恐的睁大眼睛,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手上的东西捧不住,“哗啦”地砸在地上,和血水混合在一起。人委顿在地,战栗着往后爬,想躲开致命的杀机,刚刚爬了两步,胸口就多了一个剑尖。

任飘渺拔出剑,任由温热的血液喷溅了一脸。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手里的剑,这是祭司腰间的佩剑,珠宝坠饰,琳琅满目,甚不称手。“这样也好,省的以后有人说我任飘渺湮灭巫教是借着什么天兵神器。”

他提着三尺长锋,走到祭台边。台下早已乱成一团,闹哄哄的吵成一片,还有些人试图爬上祭台看个究竟。天空阴暗下来,大团的乌云开始翻滚咆哮。

“不用太着急,你们都要死的。”

任飘渺甩了甩手上被匕首划出的血,横剑胸前,提气纵深跃上半空,如秋水托起一片飘萍,“风满楼,卷黄沙,舞剑春秋,名震天下;雨缥缈,倦红尘,还君明珠,秋水浮萍。”

秋水浮萍任飘渺,初现尘寰。

披散的长发在身后张开,疯狂的如同狂怒的金蛇,冷眼俯瞰着乱哄哄的人群。

但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滴被随意甩出去的鲜血,与祭司汩汩不停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缓缓被摔在地上的蛊药吸收。蛊药化成诡异的红雾,慢慢包裹住巨大的玉石。

“剑一·破。”磅礴的剑气破空而来,裹挟着凛冽的杀意,飞沙走石,所到之处,魂归九泉。

“剑二·空。”天地间昊光大盛,浓重的乌云间仿佛被劈开一条缝,声势烜赫,灿烂的光华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剑三——”声音蓦然被卡在喉咙,任飘渺强咽下腥甜的血液,右手紧紧抓住胸口,挺阔平整的衣服被攥的皱巴巴的。

是三途蛊,三途蛊发作了。

任飘渺几乎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痛楚,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他从中间撕裂开,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滴落,体内武息暴涨,真气乱窜,暗流汹涌。那把华而不实的宝剑也从中断裂开来,一切,都岌岌可危。

凤蝶站在祭台上,勉强能在任飘渺毁天灭地的杀戮中定下神来,狂风卷起她的头发和衣角,这些她都无暇顾及,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身影。

头上精致的蝴蝶发卡被风吹落在地,发出“当啷”的声响。

 

 

风云突变。

天地一瞬间安静下来。

一只微凉的手捡起蝴蝶,轻轻拍了拍愣神的凤蝶的头顶,“小心收好。”

身后,祭台正中间被红雾包裹的玉石猝然崩裂,一道昊光从中飞出,直窜云霄。

任飘渺定了定神,抬手接住。

光芒散去,一把长剑在手。

一泓秋水,天下无双。

似有所感,任飘渺反手挽了个剑花,凝气化劲,“破空飞灭,虚绝真玄,八式往复,遁入轮回——”

终成剑九。

天地间被沛然激荡的剑气冲撞,一切都摇摇欲坠,所有光芒都集中在那个身影上。

 

郁结许久的心结解开,任飘渺却再也无力支撑,从半空缓缓坠下。

 

“功名爵禄尽迷津,贝叶菩提不受尘。久住青山无白眼,巢禽穴兽四时驯。”伴着清朗的声音,蓝色的身影足尖轻点,飞身上前接住坠落的任飘渺,身后,暗紫色的雾气蔓延开来,带着阴冷的气息,把人拖入无间的地狱。

惊天一响之后,世间再无苗疆巫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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