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灰堆

今朝衣冠犹满座,君已寥寥入史册

春风词笔(枫岫主人x策梦侯)

之前看到的cp,被人称为两个匿名写手的灵魂交流……写出来权作一笑





“大人广其心,无物不宜我,劫墨磨成灰,慵与世相左。哈,如此良宵美景,终不免落寞寂寥啊。”
山吐朗月,风散馥烟,月色之下,一人一枕,慵散自得。半卧之人眉目如画,额前一点丹砂,嘴角含笑,一袭深红织金的外衣,在月色映照下愈发显得萧萧肃肃,龙章凤姿。“清风不相识,何故入吾帷。”风更大了些,吹得几棵枫树哗哗作响,抖落一片丹霞。清都无我悠闲地吐了口烟气,伸手接住了一片飘飞的枫叶。“宁困于枝,莫坠于尘啊。”策梦侯微微抬眼看了看手中的枫叶,悠悠叹了口气,“如今你将要委顿尘埃,不若我借你一力,送你上青云如何?”说罢捻起笔,沾了墨,题了一句“秋花偏似雪,枫叶不禁霜。”手腕翻转,枫叶便飘了出去,悠悠渺渺,消失于远方。
“如此悠闲自得,不愧是梦花之主啊。”听得一句娇语,一人气吐兰馨,足袅莲步,缓缓而来,身子妖娆,花容月貌。欢如梦缓缓走近,依偎在策梦侯身边,摸着女子的头发,策梦侯微微睁开眼睛,又吸了一口水烟,满足的感慨,“良宵好梦降婵娟,轻挽罗裙伴我眠,至乐人生能有几,美人膝上一筒烟。”
欢如梦起身,抓过男人手上的烟筒,抱怨道“烟是好烟,人是美人。只可惜侯爷你心不在焉。”
“当此良夜,宜诗宜花宜品烟,你如何说我心不在焉?”微微欠身,拿过欢如梦手上烟筒,又吸了一口,“每日晨起听琴饲鹤,黄昏对兰看梅,月夜品烟会人,此等优哉游哉的生活,我还要想着什么?”
“再过几日就是奇花八部之会,无我,如今你已为梦花之主,为何不继续下去呢?”
“哈。”策梦侯缓缓吐出一口烟气,“人情忌凶,生灭弹指,早晚要做的事何必急在一时?”顿了顿,策梦侯抬眼看了看天上一轮圆月,“如今奇花八部的一切还都引而不发,若我太频繁的活动,后果可是难以预料啊。能令天下喧嚣者,还不是八部。”
一切,都还在沉睡。不过很快都会醒来。不过策梦侯美人在怀却突然有点孤独,内心算计了很多,身边却无一人看破,虽然暗自得意,却也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枫岫在这片枫林里已经很久了。在冰冷阴森的火宅佛狱噬魂囚中闭上眼睛,再睁开已是一片丹红似火。枫岫不由得有些想笑,感慨老天爷还是对自己不薄,死后一缕魂魄能守着这一片美景到地老天荒。抬头看了看天空,依旧是云卷云舒,浩浩苍苍,但枫岫知道,这片苦境大地,从来没有平静过。不知现在又在哪个地方,有战火熊熊,有生灵涂炭。如今死守在此,情报闭塞,枫岫不知现在的武林是何局面,他依旧会担心南风不竞,担忧天刀笑剑钝,但他也知道,沧海桑田,也许早已换了人间。
蓦然,一抹墨色撞进眼帘,枫岫伸手,指尖夹住一片枫叶。
“嗯?这是……”枫叶艳红如火,浓郁的仿若化不开的朱砂。枫岫翻过叶片,一行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秋花偏似雪,枫叶不禁霜。’哈,这位先生倒是有些意思。”
“先生觉得哪里有趣了?”背后传来声音,清清朗朗,却掩不住自在的一股风流笑意。
转过身,来人发色暗红,又一身织金红袍,眼角眉梢偏偏带了浓郁的化不开的一段风情。显得庄重而不呆板,风流而不下流。
策梦侯手执羽扇行了一礼,“在下清都无我策梦侯,阁下手中枫叶之诗即出于我手。观先生风神俊秀,在此相逢即是有缘,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发生何事流落此地?”
许久不曾见到人来,枫岫摇着扇子上下打量了两下眼前人,终是一笑,“在下枫岫主人,一缕幽魂寄居于此,侯爷见笑了。”

过了几天,疏懒成性的策梦侯难得动一动,雇人把二十四梦花境周围植上一片枫林,正是枫红如火的季节,丹霞纷飞,自成一派盛景。
“叨扰了。”枫岫坐在石凳上,微微欠身行了个礼,“一缕幽魂竟惹得侯爷如此劳动,当真罪过。”
“哈,能请得大名鼎鼎的枫岫主人至寒舍,是清都无我的荣幸。”策梦侯斜倚在榻上含笑回应。一袭红衣,越发显得眉目如画,身份非凡。身侧错金银的香炉中袅袅飘出沁人心脾的冷香,仿佛花魂飘散天际。
“当年奇花八部隐于市,山野草民也疏懒成性,不曾踏出梦花境半步,生生错过了先生的风采。今日得见……”策梦侯盯着眼前慢悠悠摇着扇子的人看了一会儿,“当真是‘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料想当年先生捭阖天下的时候风采犹胜如今。”策梦侯内心不得不承认,他对这位先生太过好奇,与一位计谋深沉的谋士结交无疑是危险的,无异于与狼共舞。但随之而来的刺激也让策梦侯甘之如饴。内心不由得起了争胜之心,想要看看自己的手段和这位久远的亡魂相比,谁更高明。
“俱往矣,提这些事做什么。”枫岫依旧是笑得温润如玉,神情中却有着难以掩盖的落寞,“蛰伏几载,而今再到人间,前尘往事,俱做尘埃,枫岫虽然不愿相信,却也无可奈何,还请侯爷多多包涵了。先生唤我枫岫即可,何必再加主人。”说道这里,枫岫难得的笑了一下,“如今繁华,已换主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何故叫我侯爷,叫我无我就好了。”策梦侯吸了口水烟,“正所谓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这无边月色——”他手执羽扇看向天上一轮明月,“不久之后,也许梦花境只余断壁残垣,荒草萋萋,替我悼念这无边风月。”
“无我何出此言。”枫岫放下扇子,捧起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动,泛起一圈圈的涟漪,“虽说不过一场梦,但梦中之悲欢离合,已然足够。梦中有很多的人,才子佳人,白衣卿相,我记得他们有些人曾与我品茶饮酒,赠我一支春色,也有人与我较量刀光剑影,阴谋阳谋,虽然梦已经醒了,但我终究不能忘却。”
“这算是看尽千帆之后的豁达吗?”策梦侯也支起身子,拿过桌子上另一个青瓷酒杯,“也许等我在武林中浮浮沉沉几遭,也可以像你一样。”
“也许算吧,”枫岫又拿起扇子,“所以我喜欢枫叶,即使生命快要终结,也依然轰轰烈烈,当年我独闯火宅佛狱时,也从来没有想过能活着回来。”话说到这里,又是一阵大风刮过,卷起漫天的红叶纷飞,梦花境原来的花朵反倒是被比了下去,“但你的江湖浮沉,不是早已经开始了吗?”
“哈,果然不出所料。”策梦侯起身下榻,缓步踱到桌前,眼睛里闪着掩藏不住的精光,“你觉得我写的如何?”
“这……”枫岫有点意外,“这我也不曾写过……如何评判。”
“想当年楔子的名声可是大过东陵不笑生。同为化名写作,不如请枫岫传授一二?”
“这个……”枫岫有点哭笑不得,“从文笔来讲,东陵不笑生已经超越楔子了,无我向我请教什么?”
“话不能这么说,东陵不笑生写的可是很痛苦啊。”策梦侯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无我,”枫岫收敛了嘴角的笑意,难得的有些严肃,“你为何非要如此?”
“我已经尝试过很多了啊,”策梦侯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可你知道有些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说罢仰头喝下,一盏温酒,冰凉的却仿佛能冻伤肺腑。
“我见过很多人,好的,坏的,”枫岫扇子掩住壶,“那些好人奔波劳碌,最后不免自损八百,那些坏人机关算尽,想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好的结果。无我,”枫岫叹了口气,“你说你是个坏人,但你干的却是自损八百的事。”
“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我。”策梦侯有点兴奋,又有点寂寥。“很久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了,他们都说梦花主人流连风月好不自在。枫岫,我现在真不后悔与你结交。”策梦侯手肘支在桌子上,斜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紫色身影,眼角微微泛红,想是有些醉了。
“哈,鲜少有不后悔与我结交的人。”枫岫的扇子柄磕磕石桌,“想当年可是很多人说沾上我就好像沾上了甩不掉的麻烦。我也确实很麻烦,”紫衣的文士想了想,也斟上一杯酒,“像你这样说的人我倒是见得少。”
“那是因为你看到太多了。”策梦侯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轻轻敲着石桌,“看到太多总是不太好。但是现在我不怕你看到太多,我还想你看到更多——”策梦侯原本兴致高涨,却突然叹了口气,“毕竟现在像你我这样的人不是太多。”
“你感觉有些寂寞了吗?”枫岫简直想笑出声来。“人不太多是件好事。毕竟谁也不想步步惊心,遍是杀局。”
“你说的对,人太多了确实不好。”策梦侯又喝干一杯酒,“但人太少,也总有些寂寥,想找个让人痛快的喝酒都很困难。”想到这里,突然笑了,“幸好遇到了你。就是不知道你能陪我多久。”
枫岫的扇子抖了抖,这个问题,他没有办法回答。
“不说那些话了。来,喝酒。”策梦侯推了推酒壶,“今日一醉方休。可惜如此良辰,却少丝竹乐舞助兴。若好友绮罗生在,一曲琴音定然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久坐的枫岫突然站起身,抖了抖扇子,理了理衣襟,“你之好友不在,那么便让我来吧。”

一阵清风吹来,吹起四周纱帐飘飘渺渺,漫卷翻腾。枫岫伏在中间,宽大而华丽的紫色衣摆平整的铺陈开来,仿佛一朵庄重而璀璨的牡丹,淡紫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弯弯绕绕。枫岫一瞬间有些恍惚,随之暗暗握紧了手上的扇子,“历春秋之代兮,踰威神之嘉成。执羽扇以讴兮,设罗帷而宣声。”声音清清朗朗,少了几分文人的放诞,多了些神司的威严。
策梦侯斜倚在桌旁,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盛景,手上酒也一杯一杯入喉。
原本静立的枫岫突然动了,“逢吉日兮辰良,舞风华兮琳琅。”他缓慢地起身,手中的羽扇翻飞舞动,他伸出手,好像在向上苍虔诚地进献美酒,祈求天佑苍生。“渺渺兮风回,扣天地兮四方。”风越来越大了,吹起紫色的帷帐,吹起枫岫披散的长发,树上的枫叶被风卷起又落下,环绕在枫岫周围,“群枫舞兮落天门,纷乘兮玄云,”他转身,长袖翻腾,卷起一阵红叶如火,“滴水兮透凝,万聚兮无垠。风徐徐兮渐盛,声忽忽兮走石。”
策梦侯看在眼里,已经有些痴迷,他见过很多乐舞,但眼前枫叶与帷帐齐飞,庄严共缥缈一路的倒是头一次见。往常的舞娘往往腰软身娇,欣赏的多了,便觉得索然无味,策梦侯流连欲海,陷得愈深,越觉痛苦不堪。在别人看来,他仿佛风流成性,最爱看一曲红绡,罗裙酒污,越是跌荡风流,策梦侯便越觉痛苦,但除了这样,别无他法。他迫切的需要一个朋友,一个能理解而又纵容他的朋友。而枫岫的出现恰恰满足了他,一缕亡魂,所有牵挂已成过往,带着文士的风雅与谋士的狡黠。一开始只是追逐刺激,后来越发觉得眼前之人风采不减当年,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风雅与深藏不露的智慧都甚和策梦侯的胃口,对他了解的愈深,策梦侯便愈对他痴迷。其实枫岫是个很正直又心冷的人,他清楚的知道,但也是个很温柔的人,温柔的最后葬送了性命。策梦侯不禁沉浸在这温柔中无法自拔。枫岫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风尘,却准确的看出了他潜藏在内心的痛苦,他仿佛知道一切,却也看不透眼前的命运,策梦侯不禁涌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但不管是清都无我,还是天舞神司,都不需要同情与怜惜。欢如梦曾说他铁石心肠,但策梦侯依旧如故,人生一切,皆是自己选择,何必博取他人同情。
“命重云之叠叠兮,告雷师以疾巡。”枫岫的声音蓦然变得沉重而肃穆,天际乌云翻腾,电闪雷鸣之声隐隐传来,月亮被隐去了一角光辉,天际一片苍茫。策梦侯看在眼里,心里开始变得兴奋起来。枫岫的动作刚劲有力而又不失柔美,飘渺灵动而又不失真切,虽然只是一缕幽魂,但神司的庄严丝毫没有减弱,“闻豊隆兮怒起,淡日月兮频盛。迷恶善兮太息,决山河兮天降!”话音甫落,天降暴雨,电闪雷鸣。
一曲终了,策梦侯抚掌大笑,“不愧是枫岫主人,得见此等乐舞,策梦侯此生无憾矣。”说罢高声吟道,“旋帝利兮流光,穷八极兮扶桑,降百灵兮纷扬,魂神系兮天香,放志意兮寥茫,战于野兮玄黄。”策梦侯举起盛满雨水的酒杯,“敬——这片天地。”
他想,也许我喜欢枫岫吧,但是喜欢一个人,到底该和他做些什么?

“芳草残蟾留我住,读书万卷笔无尘。”梦花境内,策梦侯斜倚卧榻,看似悠闲,心中却有着挥不去的忧愁,“隙中驹影梦中身,儿女人情都是恨。神仙富贵总无凭,北窗空羡葛天民。”踌躇许久,终于放下水烟。自中阴界回来之后,因为身上气息与魂魄冲撞,策梦侯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枫岫了,被陪伴久了,想到从此之后便再也不能见到枫岫,策梦侯不免有些落寞。
与枫岫一同要做什么呢?策梦侯有些痴迷的想,要中规中矩的偏颇,俗世俗尘的风月,要千里夜奔,饮酒作乐,作尽欢好事。也要生死不明,下落不明,余生难同行。是一片巫山,惊起雷声阵阵,终究未成雨。
眼为情苗,心为欲种。
“去一趟中阴界,才发现此地恶鬼横行,连你也不免染上戾气。”策梦侯看着瓶中的情蛮花,叹了口气,“真是我的劫数啊。”说罢伸出手指,温柔地抚摸着暗红色的花瓣。指尖却蓦然一痛,流出来的鲜血被情蛮花吸收,吸了血的花朵愈发妖艳起来。
“这是痛,亦是醉,你对血的渴望,就由我来满足。我身在此,请尽情享用吧。”情蛮花昊光大盛,毫不留情的吞噬起血肉。策梦侯忍着疼痛,从怀中掏出一片已经干枯的枫叶,“我知晓,凡事皆有代价,但只要能练成八品神通,清都无我这身皮囊,舍弃也罢。此生悲辛俱已尝尽,不管结果如何,我无悔。”手中枫叶飘落,点点血花滴落,与墨色混合,留下血腥而艳丽的一笔。
一阵风吹过,紫色的身影飘忽可见,轻轻叹了口气,“当真痴儿。不过我,也有些痴了。”

“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春宵幽梦楼内,永远是软红千丈,莺歌燕舞。鎏金的香炉,精描的屏风,还有翻飞的罗裙,高低的管弦。
但这一切都干扰不到步香尘。
步香尘慵懒地倚在榻上,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扇子,眼睛却一直看着春宵幽梦楼外的枫树。还不到季节,枫树依旧是青翠的叶子,微风吹来,有细碎的声响。
看了半晌,步香尘终究是低下头来,带着难掩的落寞,“待月西楼卷翠罗,玉杯瑶瑟近星河。帘前碧树穷秋密,窗外青山薄暮多。”
“鸲鹆未知狂客醉,鹧鸪先让美人歌。使君莫惜通宵饮,刀笔初从马伏波。”蓦地一声轻笑传来,步香尘惊讶地抬起头,便看见窗外,伴着朦胧月色,一片红叶飘飞而来。狂喜地伸手接住,斑驳的血迹与墨色混在一起,虽然已经干枯,却依旧艳丽。
“现在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声音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我能陪你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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